描繪臺灣遠洋漁船東的樣貌 - 邁向永續的漁業發展

在臺灣，漁業是一個歷史悠久的產業。然而，長期以來，由於其作業程序與大多數人熟悉的陸地管理方式截然不同，使得外人對於漁業的樣貌始終不理解。近年來，有鑒於全球對於永續發展的關注，聚光燈瞬間指向臺灣漁業。針對臺灣漁業的報導瞬時如雪片般紛飛，這個一直令人陌生的產業開始得到相當多新的關注。

漁業被描述成年進賬數億的黑金產業，但同時又在減船政策下背負著營運的壓力。返鄉的青年致力於推廣漁業的產業升級，然而剝削漁工的報導亦時有所聞。臺灣孕育數萬人的漁業複雜程度不亞於其他產業，許多事件也不是非黑即白，促使我們的研究團隊想要針對臺灣漁業的關鍵角色 - 船東去做更全面性的頗析。

於2024年憫研顧問啟動了一項針對臺灣遠洋漁業「船東」的研究專案The Missing Puzzle: Profiling the Taiwanese Distant Water Vessel Owners for steering the system to a more ethical fishing industry，該專案由非政府組織 Humanity United 與 Freedom Fund 資助。這份報告旨在全方位的展現船東的視角，讓國際社會了解臺灣遠洋漁船船東的經營漁業的心聲與的近年來面臨挑戰。

在此次的研究專案，我們特別關注船東在漁業產業鏈中的關鍵角色，並試圖回答以下問題：船東是誰？他們如何在海上管理漁船及與陸地進行交易？他們的決策過程與動機是什麼？為此，研究採取質化與量化方法，不僅使用公開的漁船資料庫，還深入田野，與船東進行深度訪談。

這項研究成果包括一份完整報告《The Missing Puzzle: Profiling the Taiwanese Distant Water Vessel Owners for steering the system to a more ethical fishing industry》，以及三份精華版的簡報。經過為期一年的研究，我們致力於描繪船東的工作環境與條件，並深入探討他們在決策背後的動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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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東作為企業家，但漁業作為一個高度國際化的產業，常需面對政府的介入與管理。他們一方面接受政府的支持，另一方面也承擔政府的期待。在艱辛捕撈漁獲後，由於臺灣在國際上的特殊政治地位，船東往往無法自由開拓市場或選擇交易對象。此外，漁價多停滯於過去水平，而營運成本卻持續上升。面對國際對人權標準的更高要求，船東需要投入大量資金改造船隻，以符合規範。然而，多數船隻由小型加庭企業經營，資金不足使其難以達成標準。

船東和漁工同時作為產業鍊裡最靠近生產地的人。在過去的研究裡，多數的研究會將研究重心放置於船東與漁工之間的權力關係。然而，在我們的研究中，我們希望強調的是船東在整個產業鍊中，包含他們與大型貿易商、買家、國際品牌交易的限制。最終，要使得漁業更加永續並且保障人權，不只船東必須提升他們對漁工的待遇，整個產業鍊也必須對船東有更公平的待遇，例如提供平等的議價空間。不只船東必須為漁業人權負責，大型貿易商、買家、國際品牌也必須一起分擔漁業人權的責任。

地緣政治與永續發展趨勢進一步壓縮船東的生存空間，營運成本逐年攀升，獲利卻逐漸縮減。儘管如此，許多船東仍選擇堅守漁業，對政府提出的減船收購計畫說「不」。他們希望能為產業爭取更美好的未來，繼續從事自己熱愛的事業，並傳承家族企業。部分船東也認識到漁業改革的必要性，積極參與漁業改進計畫，致力於延續臺灣漁業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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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份簡報詳細地介紹臺灣船東的背景，並且闡述臺灣漁船的經營模式。除了如隆順漁業與穩發漁業這類為大眾熟知的大型漁業集團，在東港地區，許多船東以家族企業為主，採用「一家一船」的經營方式作為主要型態。此外，報告還全面介紹了與漁業相關的各個組織及其職權範圍，也即船東們在經營過程中會接觸的各類團體，包括漁業署、地方農漁會，以及台灣四大漁業協會。

第二份簡報選摘了訪談內容，深入剖析船東所面臨的各項挑戰與困境。第一，魚價長期低迷，加上船東與相對強勢的貿易商交易，導致利潤不斷壓縮。第二，在利潤下降的情況下，高漲的油價與船員薪資進一步推高了營運成本。第三，即便船東依新法規調整薪資，招募合格船員依然不易。為了找到符合期待的船員，船東需慎選合作的人力派遣公司，這涉及臺灣國內仲介與人力出口國的仲介，繁瑣的程序讓船東倍感壓力。第四，隨著永續發展的重視及大型區域漁業委員會的管理，臺灣漁船的漁獲配額逐年縮減，許多船東因此選擇退出漁業或減少航次，以維持最低限度的運營模式。第五，為促進漁業永續，臺灣政府推出減船計畫，試圖以收購方式減少漁船數量，但收購價格常不足以抵消漁船建造和營運貸款，導致船東進退兩難。

第三份簡報重述了船東所遇到的困難，並且解釋船東的決策過程。在當前低獲利的情況下，仍有部分船東願意投資升級漁船作業，包括：提升對船員的照顧；將船艙升級至符合 C188《漁業工作公約》的標準；提供穩定的 Wi-Fi，讓船員能與家人保持聯繫；以及自我嚴格審視與改進，以取得 MSC 或歐盟漁業產品認證。儘管經濟環境不理想，那些有能力且有理想抱負的船東，依然以漁業的永續發展為前提，持續進行改進與努力。

本專案揭示了臺灣遠洋漁業船東在雖然是產業鏈中的關鍵角色，但是其所受到的系統性的牽制是難以一己之力去擺脫。相當多的船東依然鍥而不捨地在經濟壓力、地緣政治、永續標準等多重挑戰中尋求平衡。透過此次研究，我們不僅描繪了船東在產業中的角色與挑戰，也希望為國內外提供一個更全面、更細緻的視角來理解臺灣漁業。最終我們認為唯有在充分考量船東需求與處境的基礎上，改革整個產業鍊包含品牌方及貿易商，才能真正實現漁業的永續發展，並保障臺灣在國際漁業中的競爭力與聲譽。